11蝴蝶(1 / 2)
('\t\t\t执行跟踪监视任务时,务必保证至少两人同行,如此再无聊也能玩抽鬼牌,避免睡晕过去。如果有三个人,则能斗地主,四人则可打麻将,以此类推,多多益善。但组织人手有限,逢鸳只有摩柯一个搭档,两人已经日夜倒班了一星期。
七天来何莉明常驻在酒吧街上,一天光顾三四家,从街头喝到了街尾。她每天都来认识些新朋友,和他们一起喝得醉死过去,有时倒在店里,有时倒进情人酒店。逢鸳向常明汇报她的行踪,常明咋舌:“真离奇,她复活前只交过一任男友,还交到个道德败坏的,被逼到跳河。难道死过一遭就性情大变了吗?”
逢鸳冷笑:“她怎样我不确定,但我一定性情大变了。”
常明问:“你也要去追求刺激?”
逢鸳答:“我本来爱好和平,但一周没睡好觉,下次见面就会把你拍成薄饼来加餐。”
“我加钱,”常明紧急补救,“加奖金好吗?”
“你报销我的咖啡吧!”
逢鸳挂断电话。摩柯一直旁听,此时小心地提议:“先生,我会看着她,您去休息吧。”
“不,”逢鸳断然拒绝,“我已经花了一星期来做这件事,绝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。但你先看着吧,我去买咖啡。”
这条街上只有买醉的,买咖啡还得走到街口。出乎意料的是,摩柯在这儿的人缘竟然好过逢鸳。磨咖啡时,老板和逢鸳搭腔:“我刚刚看到你和摩柯在一块。”
逢鸳警惕地看他一眼:“干嘛,他欠你钱?我俩不熟啊。”
老板笑道:“他是这里的名人,又当保镖又当打手,不过好久没见到了。你是他的新雇主吗?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摩柯不会任何纸牌娱乐,和他搭档令逢鸳无聊至极,所以他愿意陪陌生人也聊两句,回答老板:“是同事。他现在吃上公家饭了。”
“他杀过人都可以?”老板震惊之余指向自己,“那我行不行啊?”
“你有什么特长?”
“煮咖啡啊。”老板把咖啡递给逢鸳,期待地看着,逢鸳真替他想了一会,建议道:“那你投简历到食堂吧。”
胡说八道时,逢鸳的手机震了震。他走出店门才按亮屏幕,看见摩柯发来消息,说何莉明又去了一家新酒吧,自己会下车去跟着。
放在前几天,逢鸳看过就算了,毕竟何莉明天天都去新酒吧,只要她不当街杀人都不算紧急情况。不过此时逢鸳却站在原地,对着这条消息深深思考起来。
这些天来,他因为敬业与无聊时常读何莉明的心,听见的无一例外都是快乐的心声,和审讯室里的如出一辙,虽然快乐,但不满足,仍在追逐乐趣。直到今晚,何莉明心里流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。她像位话剧演员,扮演一位无忧之人,连轴转了七天公演,今晚要谢幕了。
逢鸳把美式咖啡留在垃圾桶上,现在不需要这玩意来提神了。他准备去新酒吧里找摩柯一起监视何莉明,无论要发生什么,他都不希望自己在最后关头缺席。
然而不等他去往舞台,主演先过来找他了。逢鸳迈开步子时,何莉明的手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,拉住他留在原地。“嗨,”何莉明向他打招呼,“在找我吗?”
逢鸳吓了一跳,何莉明见他沉默,反而接着安慰他:“你跟了我好些天,是不是有事找我?放轻松,我只是想把所有事都在今晚了结,不要留疑问。”
“今晚了结?”逢鸳疑惑,“为什么?”
“你先回答我。”何莉明不再让步了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直到这时,她的心脏也在安定而愉悦地跳动,没有一丝敌意。逢鸳听了一会,决定如实说:“好吧,何小姐,我坦白。其实呢,你不久前跳河死了,又在葬礼上复活,我的同事不确定你复活后还是不是人类,又怕你伤害人类,所以拜托我跟踪你。”
语毕,逢鸳默默等待何莉明大骂有病。如果真被骂了,他也只想小小纠正一下:“有病的是我同事,跟我无关。你需要他手机号吗?我给你,你打过去骂他。”
可是何莉明听完只说:“原来是这样。那你跟我来吧。”
逢鸳懵了:“去干嘛?”
“你不是想知道我复活以后变成了什么,今晚又要做什么吗?”何莉明牵住了逢鸳的手,“跟我来,我告诉你。”
这段死而复生的经历的确赋予了何莉明一些非人的魔力,让她看起来、听起来都如此的坦诚、平和、令人信服,逢鸳正是因此随她离开的。不过她带逢鸳去开了间宾馆客房,逢鸳又有点迟疑了。
“我们不会做些出格的事吧?”他问,“很难过审的。”
何莉明推开房门,笑道:“这是怪谈故事,不是色情故事,进来吧。”
进屋后,何莉明贴心地问逢鸳:“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?”
逢鸳答:“非常差。”
何莉明被他的诚实逗乐了:“那你先闭上眼睛,等我叫你你再看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逢鸳依言闭眼了,甚至没再留心何莉明的心声。不知为何,与何莉明在一起时,他似乎受了情绪的感染,一样的无忧无虑、满不在乎起来。
他身前传来窸窣的衣物摩擦声,逢鸳紧张地察觉到是何莉明在脱衣。这阵暧昧的声响转瞬即逝,接着是一阵明显的撕裂声,声音粘连不断,像撕开皮、撕开肉、撕开血管神经。
逢鸳想起那张解剖间里的人皮。
何莉明的声音打断了逢鸳的胡思乱想,她说:“好了,你睁眼吧。”
逢鸳极其缓慢地睁眼,睫毛颤抖不止。恢复视野后,他第一眼见到的仍然是何莉明的脸,那张脸与他闭眼前没有任何区别,还是一张正常的、动人的人类的脸。
可这张脸、这颗头架在一具昆虫的躯体之上。何莉明的皮肤仅仅覆盖着她的头颅,到脖颈处就露出了森白的颈骨,那条骨骼极长极弯,以美丽的弧度融入了一截昆虫的前胸。再往下看,则完全是虫类的胸腹与足部结构,不过格外巨大。何莉明……这长着她的脸的虫类正用后足站立着,与逢鸳齐高。她的脚下摊着一张蜕下的皮,身上则湿漉漉的,还有些粘液在往下流淌,沾湿了那张人皮。
逢鸳瞠目结舌。他的大脑还没想好自己看见了什么,语言也因此受限,只能说:“你……”
“我是蝴蝶。”何莉明接话道。她转动着自己的颈骨与胸腹,似乎在适应自己刚蜕变出来的躯体。等动作自如一些,她就向逢鸳展开了自己的翅膀,一对硕大的蝴蝶翅膀,几乎填满整个房间。
在酒吧街上,所有的酒店都是情人酒店,所有的房间里则都打着蓝紫色的灯光以示情趣。此时那昏暗的颜色在这对蝶翅上流淌,照耀它靛蓝的翅面、棕黑的边沿、边沿上白色的波点,衬得它眩目而美丽。它如此荒诞,已超出人类的认知,但它也是如此美丽。
“你是蝴蝶。”逢鸳喃喃。
“或许是只蓝闪蝶,”何莉明轻快地说,“我听过一个南美的传说,说部落里有位轻浮的公主,人们都不尊敬她。她头脑发昏想和俘虏私奔,死在了半路。人们轻视她,没有为她下葬,她的尸体却变成了蝴蝶,依然每天在花丛中流连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“就和你一样。”
“不,”何莉明笑了,“我不是公主,只是一个苦闷的人,偶然得到了一颗蝴蝶的卵,却还是无知无觉,直到下定决心去死了,才从那颗卵中重生了。”
“卵?”逢鸳醒悟,“这么说,你每天来找不同的人……”
“我挑选了一些可怜人,和从前的我一样苦闷的人,把卵也留给了他们。如果他们未来也对生活绝望了,还可以做一次选择,”她朝逢鸳微笑,“你想要吗?想要的话,我就亲你一下。”
她的颈骨像一条细蛇,带着她的头颅游动到逢鸳面前,和逢鸳几乎贴着脸。逢鸳的恐惧在方才的交谈中极快地消解,毕竟何莉明既像公主,又像蝴蝶,还十分美丽。他抚摸了一下对方湿润的面皮,淡然拒绝:“不要,我还是更喜欢做人。”
何莉明说:“你对生活真有信心。”
逢鸳点头:“我总是过度自信。”
在颈骨喀拉拉的响动中,何莉明的头颅缩了回去。她把翅膀也收起来了,只用六条细长的胸足走动,攀上了窗框。“我要走了。”她转回头,向逢鸳告别。逢鸳问她:“去哪里?”她的头伸出窗外,仰视天空。此地的夜空被各式霓虹灯染变了色,不复能带给人安慰的永恒的深黑,她却还是痴迷地望着,轻声说:“去天上,再也不回来。”
说完这些,她就离开了,将所有过去的事、人类的事了结在了今晚。逢鸳不知道她硕大的昆虫躯体如何能穿过狭小的窗框,或许她早已脱离了现实,不再是这个维度的居民。蝴蝶靓丽的翅膀在窗边一闪而过,在逢鸳眼中留下了最后的定格,随后永远地消失了,逃出了地球这方小小的标本盒。
逢鸳还沉浸在最后的一瞥之中,却有人猛踹他的房门。他没来得及开门,整张门就被踹倒了,摩柯拖着那条残疾的伤腿跌了进来。
“先生!”他惶恐地握住逢鸳的胳膊,“对不起,我跟丢了目标……她伤害您了吗?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逢鸳摇头:“我很好,何莉明比我更好,一切圆满结束了。你错过了结局,不过你也不在意。”
摩柯确实不在意真相,他只在意逢鸳是否受了任何委屈,幸好一向只有逢鸳委屈别人的份。就像现在,逢鸳可以领着摩柯离开了,他还要多问一句:“你想不想我亲你一下?”
在调情用的紫调光线中,难以看清摩柯有无脸红,但他明显地僵住了。过了很有一会,他以颤抖的声音回答:“想……想的,先生。”
“天啊,”逢鸳感叹,“如果换成你,你说不定就已经被蝴蝶产了卵了!”他把摩柯推了个趔趄,严厉地告诫道:“干我们这行的,一定要小心。”
等终于踏上回家的路时,逢鸳在副驾盘算自己既无录像也无证人,该怎么写任务报告。他问摩柯:“你怎么找到我的房间的?”
摩柯说:“我给前台看您的照片,问他您的房号。”
情人酒店的前台没有职业道德,但有丰富的被盘问经验,应该没那么容易出卖住户。逢鸳问:“只是这样?你有没有很严肃、很凶狠地看着他?”
摩柯回忆了一下,自觉自己问话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和语气,但他发现何莉明带走了逢鸳才追过去,心情确实不太好,便不确定地回答:“可能有。”
“好,”逢鸳下达命令,“明天你陪我去找常明,你就那么盯着他,盯到他愿意自己写报告为止。”
酒吧街离逢鸳家隔了半座城市,交代完这最后一件挂心的事情后,他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。睡到一半,他的脑袋在某个转弯处滑去了摩柯肩上。当然的,摩柯没有惊醒他。
【本章阅读完毕,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://m.zuozhekan1.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】\t\t', '\t')('\t\t\t经历一整周混乱的作息后,即使睡足一整晚,起床时也晕头转向,所以逢鸳在家里见到摩柯时还以为在做梦。他把摩柯叫过来,狠掐他的小臂,摩柯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他,没有一丁点吃痛的迹象。无奈之下,逢鸳转而掐了自己一把,痛得倒吸凉气,不是做梦。他的记忆停留在昨晚睡倒在车里,看来是摩柯将他扛进了家门,更衣擦身地安置好了他,不算非法入侵。
“真是离奇,”他不禁对着摩柯喃喃,“好久没有一起床就在家里看见你了。记得上次我留你过夜的时候——”
这句话是逢鸳十分钟前说的。话只说了半截,后半截还没发音,就被一条龙尾拍碎在了瓦砾的碎片里。
组织昨天发布预警,一头红龙将路过逢鸳家上空,但他睡得太沉,没看见消息。按理说龙不应损害人类的财产,可这位过路者是从酒宴上回来的,喝得精神涣散,肢体不调,一扫尾拍垮了整栋建筑,比推倒一座乐高积木还轻松。救护车和消防车相继赶来,鸣笛不止,有不少人被压在废墟底下,逢鸳逃生及时,手脚俱全,救援人员暂时顾不上。然而逢鸳拽着摩柯跳窗时还穿着睡衣,此时在晚秋的清晨里冻得发抖。
“上次留你过夜的时候,我被暴食者吃了,”他话接上文,愤怒地控诉,“这次又是龙——摩柯,你这个灾星!”
摩柯认下这条无理的指控,歉疚地提议:“是我的错,您愿意先去我的住所里避难吗?”
“在哪?”
“在福宁街。”
逢鸳哽住了:“那儿的房价是我家的十倍。”
“是组织分配给我的。”摩柯如实告知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“他们想把你捧成詹姆斯·邦德,”逢鸳怒极反笑,“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!”
话虽如此,逢鸳还是去了福宁街,放低尊严总比吹冷风好点。他跟着摩柯刷卡、验指纹、验虹膜,以为自己在入侵总统府。等摩柯拉开大门后,里边果然金壁辉煌,看来组织想尽了方法以防止高级专员受金钱诱惑。
摩柯打开了灯一盏巨大的通顶吊灯,逢鸳差点被晃瞎了。明亮的灯光照耀下,屋里的一切摆设都标准、洁净、崭新,没有任何彰显个性的摆件或挂画,似乎开发商交房时这房子什么样,它现在就依然什么样。逢鸳进主卧转了一圈,看见衣柜里甚至没挂衣物,床上的床垫则连塑封都没拆——当然更不会有床单了。
他探头问摩柯:“这是样板间还是你家?你不会是带着我私闯民宅了吧?”
“我有时会回这里睡觉,”摩柯回答得不是很确定,“至于是不是我的家……对不起,我不知道。”
听见摩柯的道歉,逢鸳愣在原地。他突然产生一种极恶心的反胃感,几乎要吐在反光的大理石地砖上。他久未有过这种感觉了,但并不觉得陌生,也永难忘记,即使上一次他有同感已是好几年前,那时他和摩柯还是搭档——那时的所有感触和事端,也都是由摩柯引起的。
摩柯正式加入组织后,曾有半年只在总部周遭执行任务,一直受到组织的监管。他举止正常,行事高效,除了总缠着逢鸳以外别无瑕疵,半年以后通过了试用期,组织终于决定派他去远点儿的地方发挥更大的作用了,逢鸳也被打包带上。他们早被凑成了一对搭档,而且有成为外勤部王牌搭档的势头,任务成功率趋于百分百。逢鸳的朋友们之前调侃他是幼教老师,现在觉得他是个有眼光的投资人。
他俩被发配到了西伯利亚,去追捕一头幻影猛犸。就算是传奇搭档也不可能靠两个人完成这项任务,队伍里还配有多名老手,其中与逢鸳最熟络的是个卷毛青年,别人叫他阿禅,“驯兽师”阿禅。
他们入驻了一座科考站,花了十来天追踪猛犸象的幻影。队伍氛围融洽,气候恶劣无法外出的日子里大伙聚在一起看《怪形》,聊彼此执行过的任务当然只聊可公开的部分,最后发现大把人都和能附身或变形的外星生命打过交道,它们现在已经不稀奇了。
确认幻影猛犸的踪迹后,阿禅搞定了它,无愧于他驯兽师的名头。大伙排队和猛犸象半透明的躯体合照,任务差点圆满完成,可一个灾难性的谬误在此时摧毁了一切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组织之前只截获到一头幻影猛犸的情报,事实上这头野兽隶属于一个庞大的族群。当它要被带入人类社会时,它的族群倾巢而出来拯救它。它们虽然是冻土层上游荡的幽灵,带来的伤害却是实质性、毁灭性的,整支队伍被象群冲得分崩离析,大部分人被踩成了肉泥,两三个被贯穿在弯曲的象牙上。逢鸳既幸运又不幸,他和一小部分人逃出了屠杀现场,却在半路遇见雪崩,但雪崩还没赶上他,他又一脚踩空跌进了冰裂。
他刚摔下去就撞晕了,全靠强大的意志才带着剧痛的后脑和骨折的左臂醒过来。甫一睁眼,他听见黑暗中飘荡着一阵微弱的哭声,似乎有人跟他倒霉到一块去了。
“有人在哭……”他自言自语,以为是幻听。脑震荡会带来幻听吗?他不知道。但是有一只手触摸了他的脸,另一个人对他说:“先生,您醒了。”
“摩柯?”逢鸳拍开那只动来动去的手,“你怎么在这?还有别人吗?我听见有人在哭。”他想绝不会是摩柯在哭,他怀疑摩柯没有泪腺。
摩柯说这里只有他们俩,没人在哭。然而话音刚落,一阵痛苦的呻吟戳穿了这个谎言,这次逢鸳确信不是幻听,的确有第三个人待在冰窟里,而且他听出了是谁。
“阿禅!”他喊出名字,“是你吗,你还好吗?”
“我要死了,”阿禅神智不清地呼喊,“我要死了……”
阿禅只是在重伤下迷乱地呓语,但他说的没错,他们的补给物资都遗落在了刚才的混乱中,现在三人只是在冰窟里徒劳地等死。通讯设备仍然忠实地向组织回传着定位讯息,但搜救队只能来收尸了。
逢鸳因失血冷得打颤,又因炎症低烧不退。他不再与人交流,黑暗、恐惧、死寂俘虏了他的心灵,让其中只余绝望。他无法判断自己在那混沌的状态下度过了多久,或许是一天一夜,或许有好几年。有那么一刻,他感到死神牵起了自己的手。然而握住他右手的是摩柯,摩柯伏在他身边,低声说:“您需要进食,补充营养。”
哪来的食物?逢鸳想劝摩柯别做无谓的幻想,可是喉管干裂得难以言语。他听见摩柯离开了自己身边,鬼祟地在古老的冰窟中潜行。不远处阿禅又发出了一串将死的呢喃,似乎摩柯正在作弄他,将他短暂地唤醒了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电光火石间,逢鸳被先知附了体,超然地领悟到了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。他激烈地挣扎起来,挥动仅存的右臂试图支撑起身体。
“不,”他拼尽全力怒吼,“不,不!摩柯!别碰他,别碰他!他还活着!”
阿禅的声音陡然拔高,留下了最后一声死亡的余音。那声音很快被厚重的冰壁吸收殆尽,他的生命亦然。
逢鸳流下眼泪。他想怒斥摩柯竟然在冰窟里扮演起残忍的屠夫,犯下这等恐怖的谋杀罪,又觉得所有事都是如此荒谬,也许所有的生命也只是在这个野蛮的地带回归了最原初的样貌,只有杀戮,只有暴行,只有不计代价的生存。
但逢鸳尚未退化到此种地步。他还是个活着的人,他的灵魂只是暂时沉睡了,尚未死去,还会感到痛苦,以致于流泪。并且在清醒的时间里,他将咬紧牙关,绝不让事情向更可怖的境地滑落下去。
然而摩柯总贴身带着一柄匕首。他用匕首结果了阿禅,也同样地撬开了逢鸳的牙。“您需要进食,”他无耻地请求着,“求您,求您……”
逢鸳不可抑制地呕吐出阿禅的断肢和肉块,依靠道德本能和生理反应负隅顽抗。在抵抗的间隙,他不禁想,为什么摩柯能这么迅速地适应这片荒野?他狂乱地思考着,谴责着:“你是一头野兽,要把我也变成野兽……我宁愿死了……死……”
可是他太虚弱了,理所当然地败下阵来。摩柯最终将人类的肢体切成小片,嚼成肉糜,犹如野鸟哺食般喂给了逢鸳。死人很快地不再流血,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体温去融化冰渣,所以摩柯割开手腕,献上自己的血给逢鸳当佐餐酒。逢鸳食肉饮血,仿佛最古老的耶稣门徒,真的在这种可笑的饮食帮助下度过了难关。在最后的日子里,他些微地恢复了体力,当摩柯又一次割腕放血时,他捉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,发狂似的狠咬下去,在幻觉中感到犬齿磕上了腕骨。他恨自己,恨摩柯,恨一切死的和活的,留下了这枚憎恨的烙印。那时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眼睑上,他分不出那是血还是泪。
他们被救出去时,阿禅只剩下一半。逢鸳躺在担架上,清晰地听见自己请救援人员杀了自己,但那其实只是氧气面罩下的一声喘息。他后来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月才能下地,期间没有关心任何事件的后续,似乎忘记了那片冰原。不过等能走路之后,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摩柯。
摩柯承担了食人行为的所有责任,正在因此接受伦理调查,被关押在审讯室里。逢鸳签署了探视表,表明了自己和摩柯的搭档身份,获准单独探视。他走在审讯室的走廊上,突然想到,还好自己骨折的不是惯用手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他见到摩柯,在叙旧前直接把人踹翻在地,骑跨上摩柯的腰腹,一下接一下地挥出右拳痛殴摩柯。没有怒吼和咆哮,该说的话在冰窟里都说完了,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,此刻只用机械地重复动作就足够。警卫冲进来把他从摩柯身上拽走时他已经打断了摩柯的眉骨和鼻梁,自己的指骨也惨不忍睹。警卫急于把他拖出房间,可他挣脱了,站在原地,用扭曲的手指指向瘫软在地的摩柯,平静地说:“我再也不想碰见你。”
摩柯被血呛得咳出血沫,恳求他这个施暴者:“我错了……我做错了,请您原谅我,求您……您惩罚我吧,对不起,别扔下我……”
“你错了?”逢鸳似乎听见了笑话,“还是只是想我原谅你?”
摩柯无言,许久才用虚弱的气音喃喃:“我不知道。”
逢鸳离开了,把摩柯扔在身后。他不久就提交了转岗申请,自然也解除了和摩柯的搭档关系。之后他再也没有打探过摩柯的消息,但他知道摩柯会稳步高升,正如他知道摩柯总有忍受不住再追来的一天。他正是如此熟悉这个世界,如此熟悉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卑鄙野兽——这个世界!
他已经做好了准备。他可以训兽,但绝不想再听见摩柯说这句话。看见摩柯披着人皮,却对人类基本的常识摇摆不定,他无可避免地反胃,并且右手指骨开始幻痛。
“别说这种话,”逢鸳站在卧房门口,严正地警告,“我会送你几盆绿植,用来装点装点屋子。这是你的家,你必须知道,摩柯。”
摩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,身体紧绷,听话地点了点头。他缓缓地靠近逢鸳,将头颅依靠上逢鸳的肩膀,以示臣服与迷恋。
“我会知道的,”他低声保证,“您教我的话,我就会知道。”
【本章阅读完毕,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://m.zuozhekan1.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】\t\t', '\t')('\t\t\t逢鸳住进摩柯家后,组织重新打起他的主意。先是英格曼来找他,接着升级成了殷怜善,都想让他重回外勤部,重新凑出一对王牌搭档来。逢鸳先说不,再说不,最后说永远都不。他怒气冲冲地举着电话,转头发现摩柯在门口旁听,呛他:“干嘛,没见过这么有骨气的上班族?”
摩柯还没开口,听筒里的殷怜善先叹气:“从来没见过,你比老板都厉害了。如果你不去外勤部世界就毁灭,你愿不愿意回去呢?”
“毁灭算了,”逢鸳朝听筒大喊,“反正我家已经毁了!”
他直接挂了电话,仍然回对外关系部上班。此部门顾名思义,部员们天南海北地忙于外交,少有坐班的时候。逢鸳久违地回归办公室,恰好碰见隔壁工位的莫小河也在。
莫小河告诉他:“我们听说你先帮常明干活,后跟摩柯同居,正在开盘赌你会不会转回外勤部。”
逢鸳颇感兴趣,问他:“你赌哪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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