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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南深在列车摇摇晃晃地行进时睡着了,长长的睫毛落在脸颊上。

盛皓城很认真很认真地打量睡着了的喻南深。

他从前觉得喻南深睫毛下的阴影好似小溪流,现在却发觉更像如壑的泪痕。

大年初一,存稿殆尽

第42章 暗通

摇光星的夜分外的黑,盛冬穿着一袭黑裙,轻而易举地融入了这浓墨般的黑夜里。

一架机甲车早已停驻在街道上,盛冬提起裙摆,款款地登上去,机甲车随之合上车门。

不到一分钟,方才停驻着机甲车的位置空无一物,它消失得悄无声息,连正在一旁啮咬晚餐的老鼠都没有惊动。

夫人。车门被人徐徐拉开。

不,已经不能说是人了。那是一只长约有两米、通体漆黑,模样类似蜘蛛的虫族高级。

盛冬手搭在虫子伸出的足尖,拾阶而下,她优雅地笑了笑:怎么,这次见我不能变成人类形态么?

那虫子的足毛悉悉索索地动了动:夫人,我不是32号,32号在前天战死了。我叫33号,我目前还没办法变成人类。

虫子说话的声音自腹腔发出,带着很大嗡嗡的虫鸣声。盛冬强忍着恶心,让33号领着自己往前走。

这是一座中型商舰,内里尽是黑灰色,像漫步在一只虫子的体内一般。

33号将盛冬带到一扇紧闭的门前,庞大的身体行了个笨拙的鞠躬礼,甚至还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
盛冬直想笑,虫族什么时候破落到这个境地了,会见一个omega人类还有模有样的行礼?

推开门,发现内里别有洞天。

狭小的门后隐藏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,穹顶的天花板上嵌满了椭圆形的福尔马林池,一壁的虫子标本浸泡在黄绿色的液体里。

虫族本身体积庞大,福尔马林保存着它们尸首模样,黑色的壳似乎还泛着油亮的光泽,触角和腹毛历历可数,巨大的复眼紧紧地贴着墙壁。

在一堆虫子的标本下,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个半透明的医疗舱,医疗舱里是闭着眼睛的

人类。

整个实验室里充斥着一股怪诞的肃穆感,像一座被粉饰成教堂和实验室的殡仪馆。

而殡仪馆的穹顶之下,竟是站着一个人。

盛冬走向前,轻轻地笑了:虫母。

首都星,艾尔学院。

雷拉尔沃得亚兹在编排今年年末的机甲演练时间表。学生科堪称养老院,雷拉尔很顺理成章地在右下角开了个火种机甲比赛直播的小分屏。

在线观看的人数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,这个观看人数哪怕是在半决赛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,证明双方都是极具人气的选手。

雷拉尔倒知道,这次是一方压倒性的人气,恰好那个选手正是来自艾尔学院的,联盟总将军之子。

双方出场,挥手致意。

雷拉尔其实没在学院里见过这位天之骄子,但他情感上就千万分支持,他敢说,喻翰丞总将军庇佑过的星球里的公民,百分之百都是支持他的儿子的。他们将他视作神,于是神之子也一并地爱着。

学生科的终端上突然弹出了请求通讯的界面。

带薪摸鱼的雷拉尔吓得立马关掉直播窗口,又欲盖弥彰地调出许多文档后,才装作如梦初醒般接通了通讯。

雷拉尔教授?迪文教授不在吗?

雷拉尔一悚,是艾尔学院的总校长亲自拨通了通讯。

他颤颤巍巍地回答:迪文教授他、他有事外出了。

那边叹了口气。

算了,你也可以。记住,动作要快,什么也别问。现在把一年级一个叫盛皓城的学生做退学处理,在学院的系统里尽可能地抹消他存在的痕迹。

可是雷拉尔犹豫,如果是学院作劝退处理的话是需要董事会的签名。

一个图徽缓缓地在界面浮起。

雷拉尔眼睛都看直了:这是,这是是,明白了,我这就去办。

争吵声把空旷的别墅叫嚷得骤然狭隘了。

每一句对话的来回就像爆破弹,掷地有声地砸在黑白灰的室内。空气无声地被炸裂,被搅碎。

信号弹、你哥的失明、你学院的出勤成绩,你要我和你从哪里开始算账?喻翰丞冷笑一声,真是个废物。

盛皓城坐在沙发上,从鼻子里哼了一声。

爆发后进入了沉默的对峙。

然而,喻翰丞并没有让这场对峙持续太久。

他暴跳如雷,额角似乎能绷出历历青筋,忍无可忍地一拳擂下桌面:够他妈丢我脸!

盛皓城嘴角讥诮地上扬,第一次见喻翰丞这样失态地勃然大怒。

驳他面子?那也正好。他冷淡而讥讽地嫌弃自己,怎么,这就是堂堂喻将军吗?也会像正常人一样会生气得一副丑恶嘴脸吗?

两双桃花眼本该多情地勾人魂魄,如今却锋利无比。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造物主,怎么会给这冤家一样的父子安上如出一辙的桃花眼,偏偏这两人都不将桃花眼用于正轨。

喻翰丞看盛皓城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,很阴暗地一笑,那种拿捏住你把柄后胸有成竹的一笑。

喻翰丞冷冷地判下惩罚:给我滚回摇光去。

盛皓城立马跳起来:你说什么?

喻翰丞很乐意让盛皓城听得更清楚一些:我说给、我、滚、回、摇、光。

凭什么?盛皓城怒极攻心,往前快走几步,走到喻翰丞跟前,脸扬起来,挑衅地质问,我做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了?

还嫌不够多吗?喻翰丞的脸冷下来,暗沉得几乎要滴出水,最大的一件事你心里不清楚,还是非得我说破?你和喻南深

是,我喜欢喻南深怎么了?他肯定也爱我,他不爱我怎么会和我做?

爱个屁!

盛皓城捂着右脸,难以置信地望着喻翰丞。

喻翰丞动粗得这样轻而易举,这样行云流水。喻翰丞第一次触碰他居然是给予了狠辣而果决的一巴掌。

这一巴掌扇碎了盛皓城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。

我一个没开过荤的alpha和一个omega住在一个房子下,你就没想过会发生点什么?盛皓城阴森森地笑了,既然他要讲破,那他陪他一同撕下粉饰。

喻翰丞的左手在衣角抹了几下:是,算我把你想得太高尚。是我走眼,你只是个连亲生哥哥都要强奸的货色。

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情我愿!盛皓城急急忙忙地说,好像竭尽全力地证明什么,在脑海里拼命搜刮喻南深爱他的证据,十八岁的少年怎么肯在这种战争里低头认输,他难道会主动和你说他爱我?

他是没和我说过他爱你,可是他和你说过他爱你了?喻翰丞居高临下地垂怜他。

喻南深是爱我的,他只是不会表达。盛皓城说。

喻翰丞却无心同他争辩下去了,一摆手:无所谓他爱不爱你或者你爱不爱他了,喻南深不需要alpha。而你,劣迹斑斑,也不必执着于哪一样了。下周日首都星第二飞行港,已经订好票了。

我不要回去!盛皓城叫道,在摇光撑死了就当个地方军指挥官,我不要!我要上战场,我要剿光虫族。

喻翰丞嗤笑一声:就你?

盛皓城死死地看着喻翰丞。

喻翰丞意思太明确,明确到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
他一字一顿地要他滚,不是要和他打商量,只是一道既定的命令。

喻翰丞发号施令惯了,做总将军做惯了,命令发出去就不要人质疑。这是一道不允许上诉的死刑裁决。

盛皓城想,他拼尽全力从那个压抑沉闷的环境逃出来。才两年,又要被丢回去了。

他盛皓城怎么可能会认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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